第2676章 归墟迷途(161)(2/2)
沈砚之继续往船舱游,舱门的铜锁已经锈坏,推开时发出“吱呀”声。舱内的木箱大多腐烂,只有个铁盒完好无损,盒上刻着旋龟纹,正是师父说的“鳌骨符”。他刚把铁盒抱在怀里,青铜残片突然贴了上去,盒盖“咔”地弹开,里面是块巴掌大的骨头,泛着青幽幽的光,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文。
就在这时,海底突然震动起来,沉船的桅杆断了根,砸向沈砚之。海鳗突然冲过来,用身体挡住桅杆,自己却被砸中,鳞片落了片。沈砚之抱着铁盒往水面游,刚浮出水面,就见青姨指着远处:“是沉舟影!”
海面上,映出艘宋代的船影,船上的人穿着青衫,正往海里撒星砂,正是沈砚之的先祖。船影旁,还有个穿红衣的女子,抱着藏魂盒,是阿蛮的模样。“是‘隔世影’。”青姨说,“只有鳌引灯亮的时候才会出现,是先祖在提醒我们,有大事要发生。”
回到村里,沈砚之打开铁盒,鳌骨符的咒文在阳光下格外清晰。青姨突然说:“这咒文和聚魂碑上的一样,只是缺了‘镇魂’的部分。民国三十年那次,我姥姥说,有人偷了沉船上的镇魂灯,导致咒文松动,归墟寒才冒上来的。”
老村长召集村民,在龙王庙前摆了张八仙桌,桌上放着鳌骨符、青铜残片、阿蛮的藏魂盒。“要举行‘鳌骨祭’,得用沉舟的木头做镇魂灯,鲛绡做灯芯,再请先祖的魂息来加固咒文。”老村长说,“可沉舟的木头在海底泡了这么多年,怕是不好找。”
沈砚之突然想起沉船的桅杆,虽然断了,可木头还完好:“我去捞桅杆,你们准备鲛绡和灯油,灯油里要混星砂。”
当天下午,村民们找来麻绳和铁钩,沈砚之和村里的后生一起,把沉船的桅杆捞了上来。桅杆的木头是楠木,虽然泡了几百年,却还是坚硬。老船匠连夜赶工,把桅杆做成了十盏镇魂灯,灯座刻着鳌首,灯芯用的是阿蛮藏魂盒里的鲛绡,浸了星砂和灵脉水。
第二天清晨,鳌骨祭开始了。龙王庙前的空地上,摆着十盏镇魂灯,灯前放着鳌骨符和青铜残片。沈砚之站在最前面,手里拿着先祖的船票(从沉船里找到的),开始念咒文。青姨和村民们跪在后面,往火里扔鱼糕、海菜,作为祭品。
咒文念到一半,镇魂灯突然亮了,海面上的沉舟影又出现了。这次,船影里的先祖对着沈砚之挥手,扔过来个东西,落在沈砚之手里,是半块鳌足片——和他手里的残片正好拼成完整的!
完整的鳌足片贴在鳌骨符上,突然发出强光,照亮了整个望鳌村。海面上的沉舟影慢慢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道魂息,是宋代的船员,他们对着村民们鞠躬,然后往归魂岛的方向飘去。
“是先祖的魂息!”老村长激动地喊,“他们把镇魂的咒文带来了!”
就在这时,海底的嗡鸣声突然停了,镇鳌瓮里的海水开始泛着绿光,聚魂碑上的字也恢复了,刻着“鳌骨归位,魂息安宁”。沈砚之摸了摸胸口的青铜残片,残片的星纹和鳌骨符的咒文连在了一起,形成个完整的圆。
青姨突然指着归魂岛的方向:“是阿蛮!”
海面上,阿蛮的身影飘在定魂台上方,对着沈砚之挥手,怀里抱着个新的藏魂盒,盒上刻着鲛人和巨鳌。“她还在守着定魂台。”沈砚之说,“鳌骨符加固了咒文,她不用再被困在
当天晚上,望鳌村举行了庆功宴,村民们杀了猪,蒸了鱼糕,镇魂灯挂在村口,亮了整夜。沈砚之坐在海边,手里拿着完整的鳌足片,望着归魂岛的方向。青姨走过来,递给他碗姜茶:“阿蛮的师父说,每六十年,归墟的‘鳌眼’会开一次,到时候需要有人去定魂台查看,你是引鳌人之后,下次……”
沈砚之点头,他知道,这不是结束。青铜残片上,新的纹路慢慢浮现,指向更远的“岱舆岛”——传说中沉没的仙山,那里藏着巨鳌的另一个秘密。他翻开《东海民俗志》,在空白页上写下:“宣和三年先祖沉舟,癸卯年余寻得鳌骨符,阿蛮守定魂台,归墟暂安。然岱舆岛之秘未解,鳌眼开时,当再赴归墟。”
海风从归墟的方向吹过来,带着鲛人的歌声,镇魂灯的光在海面上晃着,像无数颗星星。沈砚之摸了摸怀里的鳌骨符,符上的咒文还在亮着,像是在回应着六百年前的约定,也像是在等待着下一次的相遇。
村里的狗突然叫了起来,沈砚之抬头望去,归魂岛的聚魂碑旁,亮起了盏小灯,是阿蛮的藏魂盒发出的光。他知道,阿蛮还在守护着这里,守护着望鳌村,守护着归墟的安宁。而他,也会带着青铜残片和鳌骨符,在需要的时候,再次回到这里,续写引鳌人的故事。
海面上的雾又开始浓了,可这次的雾里,带着星砂的暖,带着鲛人的甜,不再是之前的冰冷。沈砚之站起身,往村里走去,镇魂灯的光映着他的影子,拉得很长,很长,一直延伸到海边,延伸到归墟的深处。
镇鳌瓮里的海水第三次变浑时,沈砚之正在整理从沉船上带回的木箱。木箱底层的油纸包着本线装书,是先祖沈靖康的《归墟手札》,泛黄的纸页上,“岱舆岛藏定魂珠,镇归墟之眼,六十年一醒”的字迹突然洇开,像被海水浸过。
他跑到龙王庙,镇鳌瓮里的海水泛着墨绿,沉在瓮底的玄铁船钉,竟浮了起来,围着瓮沿转了三圈,“当”地撞在瓮壁上。老村长的烟袋锅子掉在地上,烟丝撒了一地:“是‘鳌眼醒’的征兆!民国三十年那次,船钉也这样转过,后来归墟寒就漫到了村口。”
青姨攥着阿蛮留下的鲛绡,指尖泛着淡蓝:“鲛绡在发烫,阿蛮有消息传过来。”她把鲛绡铺在八仙桌上,鲛绡上慢慢浮现出鱼鳞纹组成的字:“定魂台震,归墟眼开,需岱舆岛定魂珠,阻寒破咒。”
沈砚之翻开《归墟手札》,其中一页画着岱舆岛的地图,标注着“岛在归魂岛东百里,有仙山遗迹,珠藏旋龟腹”。手札旁夹着张泛黄的字条,是民国三十年的笔迹,写着“海沙帮盗镇魂灯,欲夺定魂珠,未果,沉于岱舆岛北礁”。
“海沙帮还在?”沈砚之抬头,老村长的脸色瞬间白了:“前几天有外乡人来村里问沉舟的事,手上有海沙纹的胎记,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,原来是海沙帮的后代!”
当天下午,村里的后生跑来报信,说外乡人在沉舟湾搭了帐篷,正用潜水设备往海底探。沈砚之和青姨悄悄摸过去,见三个外乡人围着张地图,为首的男人手里拿着块玄铁牌,上面刻着“海沙帮”三个字,正是手札里提到的盗灯人信物。
“他们在找岱舆岛的入口。”青姨压低声音,指了指外乡人手里的罗盘,罗盘指针不是指北,而是指向归魂岛的方向,“岱舆岛沉在归魂岛东,只有‘潮信鼓’响时,入口才会开。”
潮信鼓是望鳌村的老物件,挂在龙王庙的屋檐下,据说用沉舟的龙骨做的,能听归墟的潮信。当天夜里,潮信鼓突然自己响了,“咚咚”的声震得庙门都在晃,鼓面上的灰尘落下,露出刻着的星图,和青铜残片的纹路严丝合缝。
“鼓响三声,入口就开了。”青姨说,“得赶紧备‘引航物’,鲛绡灯、星砂、鳌骨符,少一样都进不去岱舆岛。”
村民们连夜准备,老船匠把剩下的沉舟楠木做成船桨,陈阿婆熬了掺星砂的灯油,后生们把镇魂灯装在竹筐里。沈砚之把青铜残片和鳌骨符用红绳系在腰间,青姨则带着阿蛮的藏魂盒,盒里的鲛人鳞能驱海底的瘴气。
第二天清晨,潮信鼓响到第三声时,归魂岛东的海面突然泛起绿光,露出道水下峡谷,正是岱舆岛的入口。沈砚之、青姨和两个后生划着小舢板进去,峡谷两侧的岩壁上,刻着仙山的壁画——巨鳌驮着岱舆岛,岛上的仙人撒星砂,海底的旋龟守着定魂珠,最后一幅画是海沙帮的人偷镇魂灯,被旋龟追着沉了船。
“小心瘴气。”青姨点燃鲛绡灯,灯油里的星砂发出淡蓝的光,驱散了周围的绿雾,“这雾是归墟寒凝的,吸一口就会冻住肺。”
划了约莫半个时辰,前方出现片开阔的水域,水底映出座仙山的影子,正是岱舆岛的遗迹。沈砚之潜下水,青铜残片突然发烫,指引着他往遗迹的中心游。遗迹的广场上,立着块巨大的石碑,刻着“定魂珠在旋龟祠,非引鳌人不得入”。
旋龟祠在遗迹的最高处,祠门是玄铁做的,刻着旋龟衔珠的图案。沈砚之把青铜残片贴在门上,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,祠内的石台上,趴着只石雕旋龟,龟腹是空的,里面泛着绿光,正是定魂珠的光芒。
他刚要去拿定魂珠,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,是海沙帮的人!为首的男人举着刀:“把定魂珠交出来,不然别怪我不客气!”
“你们想要定魂珠做什么?”沈砚之握紧青铜残片,鳌骨符在腰间发烫,“民国三十年你们偷镇魂灯,害归墟寒漫上来,现在还想破坏咒文?”
男人冷笑:“归墟寒算什么?有了定魂珠,就能控制巨鳌,让归墟的水漫过望鳌村,到时候整个东海都是我们海沙帮的!”他挥了挥手,两个手下扑了过来。
青姨突然点燃镇魂灯,灯油里的星砂洒在地上,形成道光带,挡住了手下的去路。后生们举起船桨,和海沙帮的人打了起来。沈砚之趁机去拿定魂珠,刚碰到珠子,石雕旋龟突然动了起来,龟首对着海沙帮的人喷出寒气,冻住了他们的脚。
“是旋龟的魂息!”青姨喊道,“它在守护定魂珠!”
男人见势不妙,从怀里掏出个黑陶罐,往地上一摔,罐里的黑砂散开,变成无数道黑影,是归墟的怨魂:“我得不到的东西,谁也别想得到!”
黑影朝着沈砚之扑过来,定魂珠突然发出强光,照亮了整个祠堂。阿蛮的身影从藏魂盒里飘出来,她穿着红衣,抱着藏魂盒,对着黑影喊道:“归墟的魂息,该回你们的地方去了!”
黑影听到阿蛮的声音,纷纷退散。男人还想反抗,石雕旋龟突然喷出道水柱,把他冲倒在地。沈砚之捡起定魂珠,和青姨他们一起往出口跑——祠堂开始晃动,岱舆岛的遗迹要沉没了。
刚划出海峡,身后就传来“轰隆”一声,遗迹彻底沉入海底。海沙帮的人被留在了里面,只有为首的男人挣扎着浮出水面,被随后赶来的渔政船带走了。
回到望鳌村,沈砚之立刻举行“鳌眼祭”。龙王庙前的空地上,十盏镇魂灯围成圈,中间放着定魂珠、鳌骨符和青铜残片。沈砚之站在圈中央,念起《归墟手札》里的咒文,定魂珠的光芒和镇魂灯的光融合在一起,顺着海面飘向定魂台。
海面上,阿蛮的身影再次出现,她接过定魂珠,嵌在定魂台的凹槽里。定魂台的光芒瞬间暴涨,归墟的寒气慢慢退去,镇鳌瓮里的海水重新变得清澈,船钉沉回瓮底,不再转动。
“定魂珠稳住了归墟眼,可六十年后,还需要有人来续咒。”青姨说,她手里的鲛绡上,阿蛮的字迹又浮现出来:“望鳌村的人,引鳌人的后代,皆是归墟的守护者,六十年后,我等君来。”
沈砚之把定魂珠的事记在《东海民俗志》里,在最后一页写下:“癸卯年,寻得岱舆岛定魂珠,阻海沙帮,固归墟眼。阿蛮守定魂台,六十年后,当再赴归墟之约。”
当天晚上,望鳌村举行了庆功宴,村民们围着篝火唱歌,镇魂灯挂在村口,亮了整夜。沈砚之坐在海边,手里拿着青铜残片,望着归魂岛的方向。定魂台的光芒还在,像颗星星,映在海面上。
他知道,这不是结束。海沙帮还有残余,六十年后归墟眼还会醒,岱舆岛的遗迹里可能还有更多秘密。但此刻,望鳌村的海风是暖的,篝火的光是亮的,村民的笑声是真的,这就够了。
潮信鼓在夜里又响了一声,很轻,像是在提醒,又像是在告别。沈砚之站起身,往村里走去,青铜残片在腰间发烫,像是在回应着定魂台的光芒,也像是在等待着下一次的归墟之约。
村里的狗叫了起来,远处的海面上,有盏鲛绡灯在飘,是阿蛮的灯,在为他指引方向。沈砚之笑了笑,加快了脚步,他知道,只要望鳌村还在,引鳌人的使命就还在,归墟的守护,就永远不会停。
沈砚之在潮音石旁发现第一道裂痕时,望鳌村刚过了“祭炮节”。这是去年阻止海沙帮后新添的民俗——每年秋分,村民会带着星砂和鲛绡灯,到明代海防遗迹的镇海炮前祭拜,感谢当年守碑人护住了归墟眼。可今年的潮音石,却在祭炮节过后第三天,从石缝里渗出了青黑色的水,像极了归墟寒的颜色。
他蹲在石旁,指尖刚碰到渗水处,就被一股寒意逼退。青铜残片在腰间发烫,映得石缝里的纹路清晰起来——是“镇海纹”,明代守碑人刻在炮身的咒纹,如今竟顺着潮音石蔓延,像在预警。“这石是镇海炮的‘耳’,能听归墟的动静。”青姨拄着拐杖过来,手里攥着片刚捡的鲛绡,是阿蛮从定魂台飘来的,“绡上的字淡了,阿蛮说归墟眼下方有‘异动’,不是寒,是‘怨’。”
沈砚之展开鲛绡,上面的鱼鳞纹勉强凑出“海沙余孽,引怨破炮”八个字。他想起三个月前,渔政船押走的海沙帮首领在码头喊的话:“我们还有人在,归墟眼迟早是我们的!”当时只当是疯话,现在看来,海沙帮的残余真在打镇海炮的主意。
两人往海防遗迹走,镇海炮的炮身覆着层薄苔,炮口对着归墟的方向,炮尾的“万历二十年制”铭文还清晰。可走到炮座旁,沈砚之突然停住——炮座的石缝里,插着半片玄铁牌,上面刻着海沙帮的纹记,牌旁的泥土里,埋着个黑陶罐,罐口飘着缕淡黑的气,一碰到空气就凝成了怨魂的形状,对着炮身嘶吼。
“是‘归墟怨’。”青姨的声音发颤,她年轻时见过这东西,民国三十年归墟寒漫上来时,怨魂跟着海水爬进村里,冻僵了半亩渔塘,“海沙帮想用怨魂蚀穿炮身的镇海纹,炮一破,归墟眼的寒就会裹着怨漫上来,望鳌村就完了。”
沈砚之摸出青铜残片,残片的星纹对着怨魂亮起,怨魂瞬间缩成一团,躲回陶罐里。他刚要把罐子里的怨魂封印,远处突然传来“轰隆”一声,是潮音石的方向。两人跑回去,就见潮音石裂成了两半,石缝里涌出更多的怨魂,正往村里飘。
“得找‘守碑人的日记’。”沈砚之突然想起,去年在海防遗迹的地窖里,见过本明代线装书,封面写着《镇海记》,当时只翻了几页,记着镇海炮的机关,“日记里肯定有对付怨魂的法子,还有镇海纹的修复术。”
地窖在炮座的下方,入口被块青石板封着,石板上刻着“非守碑人后裔不得入”。沈砚之把青铜残片贴在石板上,残片的星纹与石板的纹记重合,石板“咔”地移开,露出个窄梯。下去后,地窖的石壁上挂着盏鲛绡灯,灯芯还亮着,像是有人刚添过油。
《镇海记》放在石桌中央,封面的漆已经剥落,里面的纸页泛着黄,字迹却清晰。沈砚之翻到“怨魂蚀炮”那章,上面写着:“归墟怨,生于沉舟之魂,需以‘潮音石心’、‘鲛绡灯油’、‘定魂珠屑’融于镇海纹,方可镇之。潮音石心在石裂处,需引鳌人血启之。”
“引鳌人血……”沈砚之摸了摸指尖,去年在定魂台划伤的疤还在,“看来得我来取石心。”青姨想拦,却被他按住:“阿蛮在定魂台守着,我们不能让她的心血白费,也不能让望鳌村的人再受民国三十年的苦。”